店長呢｜2024.11.01

忘笙茶室主理人也愛書，遂促成了這次特別版書友聚。是日剛從學校書展返店，濃濃倦意使我更期待品茶。

活動開始，中快板英文歌置換成空靈的弦樂，餘音裊裊；一塊「喫茶去」字帖、一隻茶碗、幾片茶葉，卓賢的解說帶我們走進侘寂世界。

侘寂美學啟於時人追求國外精緻茶具，僧人村田珠光則掀起變革，再由茶道宗師千利休發揚之。侘寂或茶道因此與禪宗脫離不了關係，但我們仍可以從生活得到這種靈性體驗，或是說將此精神應用到日常之中。

侘即簡樸，寂即無常（非常粗略的定義），讓我們感受到事物自然的、不完美的、短暫的美，從茶藝、花藝到服飾、建築皆如是。卓賢藉著《Wabi-Sabi：給設計者、生活家的日式美學基礎》和《茶之書》，娓娓道來茶文化。音樂稍稍蓋過低語，聽得有點昏昏欲睡，但入到戲肉精神就來了——

先是茶具。卓賢著我們拿起茶碗看看，仔細端詳，碗口是平整的，牙白碗面帶淡啡色的印，和許多不規則的小孔，碗底裹上一層深棕色的外殼，手感粗糙像礫岩。
再來是茶葉。卓賢說這是古樹茶，樹齡至少二百年以上，製成生茶。茶葉看起來就像秋末冬初在街角撿到的枯葉，毫不起眼卻有香。

隨後，他從盒中掇拾葉片，每隻茶碗放置幾片，沖下熱水。每人雙手捧著熱燙的碗，等待茶湯染上一層淺色而不再透明後才飲用。這時身體放鬆，感官打開：湊近鼻子去聞，那些緩緩飄漾的蒸氣，只有一抹很淡很內斂的茶香；趁水還暖，嘴巴湊到碗邊沾一小口，茶味很淡，微甘帶點潤滑的口感，溫度散去後變清，又帶點甘澀；不捨太快飲完，凝視住在碗裡的茶葉，沉在水底像很安穩。
卓賢說古樹葉呷起來讓他有種沉澱的感覺，平靜安逸。我覺得那些淡淡的茶色、茶香、茶味，像一種很微小而短暫的喜悅，可能這就是侘寂。

這不是茶水放題無限暢飲，全晚只有輕輕薄薄的一碗，卻有綿長餘韻。眾人開始分享讀本，例如《礫石與沙：日本枯山水庭園的見微知著》，補充日本美學還有「物哀」和「幽玄」的概念，又有谷崎潤一郎《陰翳禮讚》關於陰暗的藝術、《阿拉斯加之死》浪蕩天涯；亦有人分享其品茶的體驗，呼應了學習心經的歷程，短小而美。

奇妙在，書店三人原本都未選好書，活動前還焦慮地繞場N周，挑了一本不太對題的準備巧言令色。結果嚐了幾口茶，沉浸在平靜之中，就想起適合分享的書目。氣氛和樂，茶具收拾好後，三三兩兩繼續交流。

侘寂的「寂」，從來不解作寂寞，而是時間易逝，只有此刻我們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