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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限網誌

2024-04-27
〈讀《一個女性殺人犯的素描》:「驚世媳婦」的自白〉

店員叻|2024.04.27 今日想和大家介紹胡慕情寫的《一位女性殺人犯的素描:她如何謀弒母親、婆婆與丈夫》,一本有關台灣的「驚世媳婦」連環弒親案的紀實文學作品。 林于如,二零零九年,當時年僅二十七歲就被控謀殺親生母親、丈夫和奶奶(丈夫之母)。經過多番審訊後被判兩次無期徒刑及一次死刑。她是台灣現存唯一尚未行刑的女死囚。 林于如被捕後,新聞報導很快便稱她因沉迷六合彩而欠下巨債,於是推自己的母親下樓梯致失救死、用毒藥慢性毒死丈夫和奶奶以圖騙取保險金還債。媒體將她過往的私生活公開,指她曾當過陪酒女郎,生活不檢點,並賜她「驚世媳婦」這個標籤。自傳媒以獵奇的手法大肆報道林于如的過往後,坊間的輿論已由討論她有沒有犯罪,變成她的刑罰要多重才足夠,彷彿社會已直接定罪,足以影響法官對她的第一印象。 她在被捕後馬上承認自己殺了丈夫,並沒有逃避責任。而在調查的中期,她才承認殺害了自己的母親及奶奶。為何她沒有馬上承認二人的死也與自己有關,反而要相隔一段時間才承認呢?調查的過程有沒有出現迫供的情況呢?後來,林于如指出母親及奶奶的死與丈夫有關,可惜已死無對證。 最終她被判三項謀殺罪罪成。在台灣,普通謀殺罪可被判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死刑,但殺害至親比殺害一般人更重罪,因此刑罰相對嚴苛,只有無期徒刑及死刑。法庭裁定林于如為財謀殺三人,分別被判處兩次無期徒刑及一次死刑。當年為她辯護的律師多年後指出,此判決或有不公的地方。審訊過程中她從來沒有逃避殺夫的責任,唯一令她不解的是,為什麼大家都認為她為了錢而殺人?她主張自己長期被丈夫家暴,因而動下殺機,可惜並沒有人願意聆聽。 曾獲多個新聞獎項的作者胡慕情現為鏡文學文化組採訪主任,曾任臺灣立報、公共電視《我們的島》文字記者、端傳媒特約記者。她一直關注人權、環境及社會案件。當時轟動一時的「驚世媳婦」連環弒親案便引起了她的興趣。她多次出入監獄探訪林于如,希望可以得到對方親手寫的自傳,讓大眾聽聽林于如筆下屬於她的故事。 此書一共分成上、中、下三篇。上篇主要記錄作者與林于如建立信任的過程、採訪時遇到的困難及內心掙扎;中篇是林于如的自傳;下篇是作者對林于如自傳的分析及對社會的一些回應。由於作者是一名記者,她在書寫時能盡量保持中立,不偏向任何一方。收到林于如的自傳後,亦進行更多採訪嘗試驗明自傳的真偽。為社會提供了一個全新角度,重新認識這宗轟動一時的連環殺人案。 此書提醒了我,凡事都要保持獨立思考,有尋根究底的習慣。希望大家讀畢此書,可以在網絡上搜尋林于如案,看看報導內容與書的內容有沒有不同的地方。嘗試分析一下,死刑對林于如來說是否唯一出路;死刑是否有助阻止下一次悲劇發生。 ==================== 《一位女性殺人犯的素描:她如何謀弒母親、婆婆與丈夫》 作者:胡慕情 出版社:鏡文學 出版日期:2024年1月

2024-04-17
〈讀《斷層路徑》:稍瞬即逝的溝通通道〉

店長他|2024.04.15 F: F,你有讀過《斷層路徑》嗎?或許,在某架列車上,我就曾經坐在你旁邊靜靜讀著。封底說這本書收錄三十一篇散文\札記\評論,但形式上,近半也是寫給「F」的私密信件。F也許是作者葉梓誦(曾經的)好友、伴侶,也許只是虛構的投射對象。於是我也跟風,以這封信跟你分享這本不捨得讀完的書。 書中談到我喜歡的歌詞〈還有什麼可以送給你〉、葉輝的詩、又極細緻地分析濱口龍介《Drive My Car》(我重覆過多次對這導演的喜愛)重覆的哀悼話語等等,完全命中我的口味。封底寫這本書會談到德希達、羅蘭巴特等哲學家。哲學聽起來吸引,但我們的腦容量,暫時應該放不下艱澀沉悶的哲學理論。打開後,卻發覺葉梓誦行文清晰不難懂,而且,這兩位哲學家也並非「離地L」,有其深情感性一面。例如羅蘭巴特《哀悼日記》悼念亡母,又或者探索人們如何共同生活;德希達《明信片》,借許多張明信片,談論郵件此一形式的特殊之處,探索寄信溝通的不穩定性。 〈只送過你一紙情書〉葉梓誦提到,「書信可說是最決絕的文字了」,一出手,大概終生無緣再見,再無法知道紙上的話語。」而他未必想到,我在寫信後、寄出前大多會為相片拍照,數年後還可以重讀。轉念又想,那又如何?即使我再重讀,甚至再寫封一模一樣的信,感受已與當初書寫時不完全一樣了。而且,我能確認,你真的接收到,我渴望傳達的訊息嗎?  再讀下去,發現這本書談到的理論、文學作品、絮絮私語,都在思考溝通。書名「斷層路徑」,談的正正是溝通的斷層和路徑,溝通之不可能以及其跨越。死亡當然是溝通的最大障礙,生死相隔,無法再從對方收到任何回應,書中反覆思考悼念。即使無關生死,日常的溝通依然充滿落差。例如我在開口說每句話前,總有各種糾結、擔憂,內心小劇場一直運轉。〈距離種種〉這句很有共鳴,「有時我們想東想西,無非就是盡我們盤算之能,力求去理解對方的心思」。到終於開口,因為組織需時、思路又愛四處漫遊,又經常陷入雞同鴨講境界。 F,相信你也感到,和我溝通不容易吧。不知道作者葉梓誦,是否也經常陷入失語狀態,才去讀去寫去想那麼多關於溝通的思考?不知道你也有想說而說不出的話嗎?試試像我們一樣寫信吧。或者,最近界限書店的角落,有人在紙上寫下自己的煩惱,然後大家開始接龍對話呢。 兜兜轉轉說這麼多,不過想你讀讀這本書,讓我們有更多共同話題、共同經歷(雖然閱讀只是一個人的經歷);或許就像書中說的,「翻來覆去,把話攤得再長,其實也不過一句」。 至於這句到底是什麼,如果你還想知道,就去看看書吧。 ==================== 《斷層路徑》 作者:葉梓誦  出版社:後話文字工作室 出版日期:2023年9月

2024-04-08
【百老匯電影中心特約】〈讀《危脆生命》:電影《特權樂園》延伸讀物〉

店員嶼瀞|2024.04.08 很多人討論《特權樂園》時,會套用漢娜·鄂蘭的《艾希曼在耶路撒冷:一份關於平庸的惡的報告》來討論電影的再現手法。確實,一部關於奧斯威辛集中營的電影,鏡頭下詮釋的竟是一群加害者——猶太集中營滅絕計劃的魯道夫·霍斯一家的日常故事。 他們是活生生的人,會理性地計算哪種型號的焚化爐能夠更有效地執行種族滅絕,會熟練地穿上從戰場上掠奪而得的大衣,會精緻地裝飾自家的後花園,更會爲了孩子的成長環境而擔憂。在一九四一年的德意志第三帝國,如此上流社會的生活只限於軍官政客之類的階級,他們真的只是不經思考的盲從於國家機制,像普通官僚一樣謹守職責的平凡人嗎?至少電影呈現出霍斯是爲了家庭、爲了仕途、爲了能夠玩弄波蘭女傭身體的權力而行動,甚至在電影尾聲,霍斯參加宴會時更陶醉於自己將要親自執行的滅絕計劃。若不是受制父權制施加給所有男性的壓力——「我應該」承擔特權生活的家庭責任,想必他自己從這一份工作中找到了「我能夠」的使命感,才會如此盡心盡力地打好這份工吧。 這是一個特權樂園,不是冒險樂園,也不是KK園區。特權能夠被媒體放大,大肆宣傳,娛樂圈的八卦好看過書店被迫結業,或是三無大廈的勞工問題,無數的苦難史和邊緣群體的日常是不可見的——哪怕只是一墻之隔,猶太人被槍斃的聲音也只是特權階級後花園聚會時作背景的白噪音。若要説可見,也只有在轉型正義後的博物館能夠一探究竟,但這些遺物主人在一九四一年的生活,始終是不可見的。 比起平庸之惡,我更想介紹給大家這一種不可見的危脆性。 朱迪斯巴特勒在美國九一一事件和阿富汗戰爭發生後,陸續寫出了一系列文章,收錄在《危脆生命》一書中。書中涉及了多個議題,批判九一一事件產生的社會輿論及二元對立,反猶言論對公共領域產生的言論限制,關押在關達那摩灣拘留營的囚權問題,更重要的是如何界定生命的危脆性,尤其是意識到他者的危脆性。 在〈危脆生命〉一文中,巴特勒引用了猶太哲學家,列維納斯關於「臉」的概念,指出「臉」是一種形象,能夠同時與我們交流生命的危脆性和暴力的禁令。落在具體的身體上,「臉」不只是苦痛的神情,像彈簧般的肩胛骨也能夠以一種非語言,前語言的形式向我們「言説」苦痛,更無法忽視地傳達給我們一種反謀殺的神聖律令。《特權樂園》以無孔不入的場外音宣示著「無臉之人」——集中營内的猶太人,同樣也活生生地存在於霍斯一家的日常之中。有趣的是,全片沒有任何一張受難者的實際面容,但他們的「臉」卻如幽靈般驚擾著觀衆,出現在午夜焚化爐的火,沉吟的煙之中。作爲第三方的觀衆,實在是難以抗拒這種知覺經驗上的差異所指涉的缺席。 巴特勒在書中留下這段文字:「無臉之人與被呈現為「惡的象徵」之人,使得我們以無關痛癢的態度面對那些被我們抹去的生命,而這些生命的可弔唁性則遙遙無期地延後。某些必須被納入公共視野之中,必須被看見、被聽見,我們才能更深刻地理解所有生命的價值。」 奧斯威辛集中營的暴力,現今的我們只能透過博物館的典藏品,或者是《特權樂園》之類的電影才能夠間接地凝視這些「無臉之人」,但《危脆生命》中討論的暴力,乃至仍在進行中的以色列-哈瑪斯戰爭,如何見證這種「不可見的危脆性」,則是在二零二四年看完《特權樂園》後的我們需要思考的問題。 關於《危脆生命》的更多細節可以親身翻閱,手民有出版中文版。 ==================== 《危脆生命》 作者:朱迪斯.巴特勒 出版社:手民出版 出版年份:2023年8月

2024-03-29
〈回應蔡志浩委員帖文:我們是屬於異流的〉

店長呢|2024.03.29 寫篇小文。社交媒體的節奏總是迫著人們迅速思考,又不許人慢慢回應,再過幾天連話題都落伍了。書是慢媒體,快速消化不合我們心意的文字再往死裡筆伐作者,卻是為紙本書及實體獨立書店平反,又是否一件合宜之事呢? 幾天前速讀被炎上的帖文第一遍,論點很多,但觀點處處偏差,所以只覺可笑。我作為獨立書店前線,看蔡先生認為我們失卻圖書銷售的功能,甚至不利現代永續觀念,不得不用收支分佈的數據去反擊,證明「他的想法是錯的」。但當我重讀帖文,發覺受作者的標題帶偏了—— What:逛不逛獨立書店使他掙扎 Why:只逛不買有壓力、太多書想要買不完、買紙本書不符永續原則 How:獨立書店不要受「圖書銷售」的模式所限,應參考MUJI Books的選書及策展概念,並保持風格,讓讀者看見有驚喜的書後去圖書館借,最好借電子書 說到底,所謂逛與不逛的掙扎只是他作為讀者放棄了以購買實體書作為閱讀的方式,亦看不到獨立書店在「選書」以外的存在意義,早已不是我們的目標客群了,卻要求我們迎合非主要客群改變運作模式,甚至沒有提出具體的經營方式,讓業者被亂扣了許多經營不善的帽子(甚至他是獨立書店訪察員),才會感到無辜又委屈。 序言大佬(是,我們這樣稱呼她)前幾天擲地有聲的文章,已帶出書店賣書這回事是一種commerce of thinking,讀者買書才是實實在在地回報書業——那條在獨立書店裡更清晰可見的產業鏈。先不談香港相比台灣,許多書連在圖書館上架的機會也沒有,已在架下的也要卸下來。一間圖書館收藏不了多少書目,要篩要選,如果換作官方當選書人,你只會讀到最「體面」的書,對獨立出版社、獨立作者,即使當局大發慈悲進書,欠缺資源量產的他們又撐得了多久?有人可能會認為按借閱次數分帳也可以呀,但不是每個當局也願意為異流支帳。 同樣道理應用在文化活動上,圖書館借書不收分毫,但籌辦活動需要開支,職員沒有壓力和義務要做,或有許多成本、風險、資源考慮,不少活動只在最不「商業化」的商業機構(獨立書店)看到,說遠一點就是使命感,說近一點就是營運壓力迫出來的創意小宇宙。 區區小書店,就算全倒了也沒關係嗎?在圖書館,你會看到經得起歷史考驗的館藏;在連鎖書店,你會看到新書的流轉與大眾閱讀趨勢;而在獨立書店,那條完整的產業鏈,你會了解知識生產者的最前線所關心之事。店長直接跟讀者交流,著重書本與當下社會的思想連結,保持空間的流動性以及時改變選書與陳列,甚至主動帶出尚未流通到大眾的觀點或議題:動保、紀錄片倫理、結業潮、書業反思⋯⋯ 獨立精神,在各個範疇的心思都是相通。獨立電影、獨立音樂、獨立手作⋯⋯大家的創意和可能性太多,都是不想被bureaucratic制度框架的人,渴望與合作單位和受眾角色平等,才走出來做獨立工作者——而往往會互相吸引。像界限兩個主理人我和Amber都是斜槓,與同是獨立工作者的夥伴或書友都是惺惺相惜。蔡先生提出以策展為主,讓獨立書店擺脫「圖書銷售」的既有模式,言則建議我們收展覽入場費或轉售餐點?他沒有明言,但書店放棄賣書,不就是認同了我們失去生存價值了嗎? 個人心中最理想的書店模樣(即是不會帶給人壓力那一種),是歡迎所有人身份、階層的人,即使沒有想看的書也可以免費坐下好好休息;如果有想看的書兼有餘力,付款去支持你欣賞的人與事;紙本書作為商品,是知識的交換(付出)、重量(渴望收藏或送人或捧在手裡觸碰)、與空間的連結(下述)。 不知台灣讀者有沒有如此習慣,但在香港會持續逛獨立書店的客人,大多會「配票」,到在他認為最適合那間書店買那本書,可能按知識範疇,可能按設計風格、可能按書介吸引度。如此,你會記得書櫃裡每本書,是何時何地向何位店長購入,即使書店結業了也可憑紙喚起塵封的記憶。是熟悉,是驚喜,是懷念,是心動,是婉惜,不言而喻。 雖然每認識一位新朋友,或告知身邊的人我在開書店,都會迎來「好正喎,不過而家冇乜人睇書啦/多數睇電子書啦」的回應,但慶幸我們仍在(以極低薪)收支平衡,而且8成都是新書及文創精品的收入,不知能否成為繼續立足的憑據。在香港(或到處)做文創,報酬未必很豐厚,甚至根本不足以成立全職收入,甚至有些友人是當消閒興趣貼錢做的。但正因如此,每筆交易在我們眼中更有份量,不是路過坐下喝完飲料頭也不回的交易,而是一份心意和肯定。 喜歡去圖書館、借或買電子書的人可以繼續(未來界限出版的書賣完紙本也會推出電子書),只是我們也會執拗地繼續賣紙本書,歡迎大家來玩,我們是屬於異流的獨立書店。

2024-03-22
〈讀《坐監情緒學》:爬耕一本囚室密語〉

店長呢|2024.03.22 明日,大抵又能見證香港新的一頁。坐立難安的幾天,找本書且作陪伴。 邵家臻先生是釋囚,2021年出版《石牆生花:坐監記及其他》,當時我參加了已結業書店【閱讀時代】的讀寫會,兩人一組,為想像其在囚的對方寫一封信,讀得淚汪汪,記憶猶新。 2023年,作者出版《坐監情緒學》,界限售出百本;2024年,臻再出版《字裡囚間》,雖有疑:咁快又出?卻又知風急浪高,趁有時間,趁有記憶,以書為記。我們都清楚,某些書是過分暢銷,但若有一天消失了又不敢想像,因為大家要買來收廿尸的(包括我)。 讀監獄文學之必要,是永遠不要忘記「你的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負荷過重的人太多,太多。作者希望在人人冷漠的年代,能以文字重新敘事,激起我們對生命的熱愛。會咬文嚼字的人無情不到那裡去,甚至閱讀監獄文學的往往是性情中人,在任何活動裡一開口,盡是淚奔淚流。倒是臻一直為囚權而筆耕,姿態本身已是溫柔而有力,或許也是支撐著其他釋囚的堅忍。 《石牆生花》從作者的體感出發,記錄牆內衣食住行等大小囚事,有一種如數家珍的震撼(忘不了「橙橙橙橙橙橙橙」);《坐監情緒學》則多描寫複雜而細膩的情感,例如放學後有人會罹患PTSD、「心理潛水員症」;例如牆外難以理喻的寬恕、心牢、無聊感;例如心知戴手銬又重又緊又痛,卻幽幽地安慰神色憂傷的親人⋯⋯ 當中,少不了作者書寫他在囹圄中選擇了甚麼。牢獄生活失去了空間,卻有用不完的時間。「囚人如果不懂得坦然接受狹窄的空間並善用閒餘的時間讀書,那麼他就是一個空間與時間雙失的不幸人。」他讀書、思考、寫字,在時間仿佛凝滯了的處境下繼續前進,又在連結盡斷的鐵籠裡念記著許多人。書中多篇小文都是對某人的呼告,沒有具名,卻是絲絲入扣的掛號信,寫到旁人的心尖裡。 如你也願意留下做見證,買一本來「看門口」;若早買了,可考慮下一本~ ==================== 《坐監情緒學》 作者:邵家臻 出版社:藍藍的天 出版年份:2023年6月

2024-03-11
〈讀《厭女》——男人的主體化過程:被男性肯認與客體化女性〉

海鹽說書|2024.03.11 在名為男性與女性的符號遊戲,成為一個男人意味着什麼? 「男人筆下寫女人的文字都要存疑,因為他們既是法官,又是當事人。」西蒙波娃在《第二性》中引用過這一句句子,所言甚是,於是,我在這篇文章裡只談論男人,用上野千鶴子的理論去說明「男人」的身份在父權結構底下是如何發展出來的,這得由一些常見的現象說起。 男人聚在一起,總是在談論着──準確一點說,應該是在幻想中建構着──女人,高談闊論着如何得到女人們。 記得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次打完籃球,男生們聚在一起吃宵夜,正當大家取完餐,坐好位置,而我正要拿起漢堡正要放到嘴裡,忽然有一位不太熟絡的男生打破了餐桌的沉默,彷彿擔心大家單單吃漢堡味道太寡似的,他熱情地跟在座的男生們分享着他在交友軟件上認識了很多女生,而最近又認識了一名女生,然後口沫橫飛地說着那名女生如何被他的特質所吸引,如何享受與他的性交,怎樣離不開他,又裝作不經意地說那名女生在家十分饑渴,現正恭候着他的來臨,說着說着還給我們看那名女生在家等待着他的照片。如此露骨的說詞讓我感到尷尬,心裡納悶着為甚麼有這麼多話題,卻偏偏要跟我們這堆不熟的男人說這些話,是在炫耀嗎?但又有甚麼好炫耀的?正當我困惑之際,有些男生對他猛地點頭,表示着肯定及羨慕。於是,那男生面上顯露着自豪的笑容,興奮地把餐廳變成講堂,強暴着我的耳朵,教授我們這群在他眼中的「毒撚」(失敗的男人)們,要如何「食女」。 之後,跟他的接觸就主要在Instagram上了,看着他一步步地「經營」着自己的社交媒體,將一切可以吸引主流女生的、象徵着「男性成功」的符號,例如:身高、職位、住處、機械錶、肌肉、潮牌,照片底下加上一兩句裝作有神祕感的語錄或短句,全部都弄到公開的Instagram帳號上面加以展示,庸俗得驚人卻符合人設,用巴塔耶的語言來說,是近乎膏淺蒼白的色情。順理成章的,這些符號當然吸引到上野千鶴子所說的「巴普洛夫的狗」,即是那隻心理學實驗裡,見到食物就會流口水的狗,接着,他就跟一位女生在一起了,這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與「合理」,稀疏平常。 真正震撼到我的,是一張發佈在他Instagram上發佈的照片,相片裡他倚在伴侶旁,而其伴侶抱住一隻狗,照片底下竟寫着「呢兩隻母狗都好cute」。 我心裡十分訝異,為甚麼他要這樣說?這樣太離譜了吧!這也太離譜了吧!為甚麼可以這樣在Instagram上發佈出來?他想得到些甚麼?為甚麼他的伴侶可以接受這樣的說法?究竟是在甚麼樣的條件下,才可以讓一個男人在公開的場景下稱伴侶為「母狗」而毫無愧疚?這些問題,直至我稍微接觸了一些女性主義思想、攝影理論、精神分析理論之後,我才驚覺這是厭女(即男性仇視女性,視女性為其性客體,以及女性的自我厭惡)的典範例子,意味着這件事可以很具象地呈現厭女的機制在社會裡是如何運作的。 而必須要說的是,厭女症的男女並不等同於現實中的壞人,如同《惡與他們的距離》中的軍官,在工作時彷彿像一個地獄的使者般屠殺着猶太人,回家卻是一個好丈夫、好爸爸,這種惡,或許是如鄂蘭所指具「平庸性」,又或許像齊澤克所說的是「無意識」的,所以他或許在情感上是真的很愛其伴侶,厭女症並沒有否認情感之真確,但如《不只是厭女》一書所說,若女性一旦違逆父權制下所規定的「性客體」身份,企圖脫離男人的掌控,進而侵犯到男人的「性主體」地位(通俗地說就是男性尊嚴吧),則可能會伴隨着男人的仇恨及懲罰,故厭女症常常與各種性暴力相關,在《厭女》裡的<剩男>一章就充斥着具體事例,這也讓我想起《富都青年》那個移工男主角與社工的故事。 回到正題,(厭女症)男人的主體化過程是怎樣的? 先說其運作原理。正如西蒙波娃所言,「女人不是天生命定的,而是後天塑造出來的」;反過來說,男人也是一樣,男人也需要經歷一整段主體化過程,才能成為一個男人。當然,這並不意謂着他一出生的時候是存在主義所假定的空空如也的「存在」,在要出生之前,他早已落入在由性別符號交織的、給定的意義之網了,例如:姓氏、醫院的出生證明文件、父母在其出生前為其挑選的衣服。而在長大的過程中,繼續讓這些性別符號在其身體上發展,並與諸如階級、品味等符號進行交織性的互為影響,朝向「男人」這個目標邁進。 然後是其具體運作過程,上野千鶴子在《厭女》這本書中就清楚刻畫了其機制,但由於篇幅所限,本人未能詳細說明,只能列出關鍵。一般來說,主體化過程中,人們是需要指認出「他者」才可以辨認出「我者」的,在旅行時,這現象尤為明顯,透過你身上的種種符號,諸如:穿搭、言說、膚色、食物等,「當地人」就會指認出你是「外地人」,然後給你差別化對待,或許是更友善的對待你,也或許是赤祼地展示攻擊性將你排除,這視乎時空的脈絡而定。而這過程看似只須要兩個人就能運行(當地人及外地人),但實際上,這過程需要三個人,這大概是來自拉岡的洞見──鏡像理論,用上述的旅行例子作說明的話,就是當地人發現一名外地人的時候,他們還未成為當地人及外地人,但當有另一個當地人出現,並認同、肯認了當地人的判斷時,當地人就在那刻成為了真正的「當地人」,而這兩個當地人對那一個外地人(他者、客體)的指認的相互認同,使他倆變成了「我者」(主體),這就是名為「差異化」的過程。 至此,回到那個男生的例子,之所以他要在宵夜時談論着被他所征服的女性,以及要在Instagram上向所有追隨者展示其稱為「母狗」的伴侶,就是因為需要「男性觀眾」對他擁有一個女性客體這件事情表達肯定、認同及羨慕,從而使認同他的男人與他一同變為共同體,即「男人──我者」,然後將其「支配女人的慾望」透過肯認與鏡像效應,複製到其他性別認同為「男人」的人身上,這就是拉岡所說的「自我的慾望,就是他人的慾望」。 此時,在「男人」這個我者的共同體裡又發生了分裂,一些已然支配到得到其他男人認同的、具性吸引力的女人者,就是「成功的男人」,這個狀態的他們總會因為自己的「成功」而散發着無窮的自信;而還未擁有其他男人認同的、具性吸引力的女人者,則會被貶為次等的男人,即「毒撚 」,常言「毒男最忌有自信」,他們會感到自卑,並努力佔有一個可得到其他男人認同的女人,努力「出pool」,以此確定自己的身份價值,這過程在香港名為「脫毒」,即是找一堆象徵着「成功男人」的符號(及敘事)貼在身上展示,只要這些符號可以展示到上野千鶴子所說的「金錢、名氣、權力」,就會吸引到一些相對應的女人過來,乖乖地成為其性客體,彷如男性擁得成功的標記後所附送的戰利品,畢竟俗語有曰:「一隻手係拍唔響嘅」,要有這些把女伴物化的成功男人,當然要有心甘情願被男人物化的厭女症女人,滿足着男性的幻想,等待着被男性客體化(這就是女性的自我厭惡)。 順帶一提關於厭女症男人的弔詭之處:男人仇視女性,即將女人貶斥為其附屬品,並在女人意慾離開其控制時對她施以懲罰;但同時,卻又要喜歡着他仇視着的女性,因為沒有這些女人,他又不能成為男人,他必須透過擁有女人才能成為男人。 而這導致了對一切你所能想像的例外模式,諸如:不想支配女性的男性、不想依附於男性的女性、同性戀、性小眾等,受到近乎瘋狂的壓力及污名化。而符合厭女症者的身份認同也因僅僅建基於此薄弱的根基,而很容易面臨價值危機,尤其當兩者因年老而失去性吸引力之時,情況更甚,如鈴木涼美在失去性吸引力後的自省就是一例。 於是,若身為一個女性主義者(不管是甚麼性別),其中一個任務,就是嘗試分析出厭女症的運作機制,並讓自身擺脫厭女──男性不必支配女性來證明自身,女性不必依附男性來生存,並嘗試助他人擺脫厭女(但這並不是在說要否定人本質上的脆弱性,也不是說獨立自強就是好的),在此,女性主義的部分想法應該可以大概被人們所理解了,做起來是不容易的,但可以嘗試由日常生活的小細節做起,試着少說一些厭女的詞語,試着在厭女結構以外尋找自我價值來源等等,或許世界已經會變好不少了。 後記:篇幅所限,只能用日常例子作鋪墊與說明書中理論,以至未能詳細說明書中提及的厭女症伴隨而來的恐同、厭女症的女性解方,有些概念或許未能詳加說明,以及欠缺我對這本書的批判性反省,請見諒。 ==================== 《厭女:日本的女性嫌惡(全新增訂版)》 【購買此書優惠碼:hoiyimbook;門市購買只須出示此帖文】 作者: 上野千鶴子 譯者: 楊士堤、Miyako 出版社:聯合文學 出版年份:2023年9月

2024-03-10
〈讀《紙上染了藍》:如何渡一生永遠要選擇〉

店長他|2024.03.10 再讀這本書,仍然掉眼淚。 填詞人、學者周耀輝,有二十年時間搬到荷蘭居住。他在母親離世後,試圖寫下所記得關於母親的事。他說,書寫,是為了證明她的一生沒有白過。於是,我讀到這本書12篇文章,每篇由三件回憶中事物/事情串起;也讀到他母親堅毅的一生,還有他對母親的情。 周耀輝非常敏感細膩。他希望以觸感、聽覺記住母親。他回想起,自己很少觸碰母親的記憶,只有小時候母親教他寫字、為他挖耳。 //可觸覺很珍貴啊。某一場風景可以再看,某一首歌可以再聽。但某一次接觸,可以再嗎?當然,我也相信,正正因為觸覺太珍貴,太難把握,聰明的我們對所有重要的東西,情願學會輕視。//(p.53) 除了容貌,他還想記住母親的聲音。 //思念緊了,我可以打開古老的相簿,或者手機和電腦,我可以再見她,但我完全找不到方法再聽我媽。//(p.169) 他對字詞亦非常敏感,從「乖」、「良」的字形,想起乖仔與良母。 //我常常覺得「乖」這個宇很奇怪,像缺少了甚麼似的。對,是一雙腿。可能是我先學會了「加減乘除」的「乘」。而假如我是乖仔,我媽是不是良母呢?然後,我發覺,跟「乖」一樣,「良」對我來說也是不完整的字。我想到了「娘」。我不是不明白,女良成娘,但我更覺得是娘必須拋棄作為女人一些珍貴的東西才成就了良。」//(p.13-14) 雖然這本書紀念母親,特別的是,開首與結尾出現的也是父親。開首他提到自己對父親的憤怒。他兩歲時,父親離開兩母子,在加拿大另組家庭(詳情可自己看書),每兩個月會寄信匯錢給他們。錢不多,信中常說生活艱辛,潛台詞是,已經盡力了。當然,對生活艱辛、被拋下的兩母子而言,總會覺得做得不夠。 一方認為已盡力,一方認為做得不夠,這種期望落差,是人與人之間總會出現,又難以避免的無奈。 除了生活艱難,父親的缺席,也為他的童年帶來潛而默化的影響。周耀輝憶述,自己童年時常與男孩打架。或許是因為搬到新環境居住?或許是生性頑皮?或許是想掩蓋父親缺席的不安?他不知道。後來母親驅使他改與女孩玩耍。漸漸他變得陰柔,更會與女孩們玩扮陳寶珠的遊戲。 學校有同學對他說:「怪不得你娘娘腔的,原來你沒有爸爸」。 大學一年級第一次見到周耀輝本人,我讀了他任教的性別課堂,了解到不同性別氣質、性別認同所受的壓迫。後來,在YouTube看到一段講性別歧視的影片「I am ME! 我係周耀輝」,他對受過欺凌的人說: //我希望你會有一種力量告訴別人:「那又如何?」 如果你看到一些被欺凌的人,你也可以告訴他:「那又如何?有我在。」// 後記收錄了一封信,是他寫完此書後,踏出重要一步,主動寫信給年事已高的父親。 他對未能好好照顧母親的愧疚、對父親的不解和恨,大抵是一脈相承的。通過寫作,他好好整理了自己的人生、思念、愛恨,繼續上路。通過多年的人生歷練,他也更能面對自己的過去,解下一些心結,甚至在大學裡影響下一代,包括我。推薦大家讀這本真摯、細膩的書。 ==================== 《紙上染了藍》 作者:周耀輝   出版社:逗點文創結社 出版日期:2018年2月

2024-02-10
〈讀《請說「國語」》:語言作為高度政治化的一件事〉

店長呢|2024.02.10 世界上有七千種語言,但有三千種係瀕危或幾乎要滅絕,僅23種語言使用者佔全球人口一半。好多人選擇留喺香港嘅其中一個原因,包括我,都係唔想離開講廣東話嘅「母語」環境。但如果我哋都唔打算有下一代,未來嘅香港通用語言仲會唔會係廣東話? 呢本書嘅作者James Griffiths係多間媒體機構嘅亞洲特派記者,走訪過唔同國家進行實地報導,擅長做深度跨國議題,前作《牆國誌:中國如何控制網路》(2019)係《環球郵報》年度選書,更獲前香港眾志秘書長黃之鋒推薦。今次他就想問:「點解有啲語言成功發揚光大,有啲就淪為弱勢語言甚至步上滅絕?」 為咗搵出答案,作者分別揀咗威爾斯語(成功復興但有暗湧)、夏威夷語(非常危險但有轉機)、粵語(看似強大但相當危急),深入訪問同研究。有趣嘅係,其實佢自己嘅母語就係威語,同埋佢因為工作關係長居香港,所以都比較容易做到在地化嘅研究,睇落完全冇離地嘅感覺。 所謂「國語」政策就係以教育為名,利用統一語言強行同化國家嘅不同民族。語言多多少少會塑造一種文化印象,而有啲人就會利用呢種文化印象同民族印象扣連,試圖用「國語」抑制多元文化發展,甚至將所有民族同化。好比威語瀕臨滅絕嘅開端,就係由「藍皮書」開始,踩到威爾斯人污糟、懶、教育程度低、酗酒、男女關係混亂,試圖用英語取替佢哋嘅威爾斯文化。 華春瑩亦都講過:「國家通用語言文字係一個國家主權嘅象徵。」中國對藏語、內蒙語,甚至近期對粵語都冇大力貶抑,但係相對就加倍強調「普通話」教學,呼應書中所提及嘅「單向雙語主義」:推廣雙語背後,其實係將本身冇嘅地方都加埋「國語」,變相令少數民族語言更接近邊緣化嘅手段。 將以上應用返去香港嘅語境,因著「兩文三語」嘅政策,情況似乎更加複雜——大家會對路牌改成大陸字體甚至普通話拼音而反感,英文街名難睇咗等等,但點解冇人諗過變成粵拼?由大學專攻中國語言(粵語)開始,已經覺得香港人對母語嘅迷戀係好微妙嘅事。我哋成日話「廣東話博大精深」,但又好多時不求甚解——成日打錯字、有邊讀邊、連粵拼都唔係好識、會覺得打返書面話比較「文青」。 呢本唔係語言學專書,而係從三種語言嘅民族發展史,解釋點解佢哋會走向現今嘅局勢,同埋將來可能面對咩情況。威爾斯語篇由1830年代「利百加暴動」講到2018年復興成功;粵語篇都由1840年鴉片戰爭講到2021年國安法落實,中間有縱火、放炸彈嘅抗爭場口,請按接受程度服用。可能你會唔同意作者「捍衛語言所以抗爭」嘅觀點,但應該會同意「語言係非常好用嘅政治工具」呢一點,再睇返廣東話可能就冇咁純粹,或者視為理所當然。下一步,就係睇我哋會點樣守護呢種母語。 新年流流咁hardcore添,sor9ry! ==================== 《請說「國語」:看語言的瀕危與復興,如何左右身分認同、文化與強權的「統一」敘事》 作者:詹姆斯・格里菲斯   譯者:王翎 出版社:臉譜出版   出版日期:2023年9月

2024-02-02
〈讀《獨立書店似顏繪》——如何看透十間獨立書店?〉

店長呢|2024.02.02 相信一向關心我們的讀者,最近已被《獨立書店似顏繪》這本書鋪天蓋地「洗版」,但願你不會因為潮流過敏而拒絕入手——來看看實物吧,很難不被它吸引。 我有幸從多方面支援這項出版計劃:①以前「七份一書店@集成中心」店長的身分受訪;②以「出版同學會編輯班」學徒的身分協助訪問、編輯、行銷;③以現「界限書店」店長的身分銷售此書。既然你愛書店,我就不用介紹它的賣點了。又因為書中的畫作、觀察、洞見都是別樹一幟的,所以渾身都是「賣點」,難以百裏挑一。 以下,我想從不同身分回溯,談談這本書。 首先,獨立書店難捱的一年過後,總算迎來作為界限店長樂見的喜事。去年先有一瓢書店失德、貳叄書房欠款(也不妨直說了),又有閱讀時代、德慧文化、見山書店等宣告結業,後有政府部門輪番例行巡查友店,本地獨立書店迎來最受媒體「歡迎」的一年——連我們擺書展,焦點也落在出售圖書館下架書之上。年尾,感受到業界努力以節日營造較熱鬧的氣氛,但我近看只見疲弱的靈魂。猶記得本人於2021年剛「入坑」獨立書店,就是靠周家盈的《書店有時》為導引,認識有心有力的店長,而不是靠令人婉惜甚至失望的報道。所以,個人非常期待這本好書,可以成為讀者們不遺餘力支持各獨立書店的guide book。 其次,即使撇除如此氣氛,作為讀者也極欣賞這本無比珍貴的「書店之書」。最獨特美好的故事往往在發生小小的獨立書店。選書,是店長從他讀過的好書提煉出的養分;陳列,是店長思考與感知模式的延伸;裝潢,是店長對於理想空間的投射;點子,是店長發揮熱情與天賦的體現⋯⋯作者Ikey不像普通記者簡單探問開店理念,而是將肉眼看不見的呈現在紙上、追訪大家未必想到的經營細節,甚至親身從體驗中領悟箇中的艱辛與滿足感,可謂把「VAK學習模式」全用上了,挑出作為圖鑑L及書店愛好者所關注的絕大部分細節,令人讀得津津有味。 正因如此,副題「手繪x實習x訪談,透視10間港澳在地小書店」點出了:沒有一部分是配角,三者缺一不可。①你以為作者是畫家,不善書寫?非,此書洋洋灑灑超過十萬字,從作者對每間書店的第一印象,寫到她的閱讀及逛書店經驗,到實習及訪問後的領悟,環環相扣,內容紮實又不失真情實感。②你以為畫只是點綴用的視覺效果?非,她每畫一間書店的俯視圖,會先拍下不同角度的數十張照片,再按比例細細描繪,逐一詳細標注巧思,另外又畫了店長的肖像、提到的書封面、某個不可錯過的角落(集成那篇,她畫了全景和KUMA、獅墨、小寫的書櫃),輯輯精彩。③你以為實習與訪問只是美化了的行銷用語?非,每到一間書店,她要先與店長交涉,再約一天拍照、一天實習、一天訪問,我有跟去的幾場訪問都超過兩小時(最長的「边度有書・有音樂」在澳門由下午問到天黑,三個多小時至關了門,再跟她吃晚飯)。所謂「似顏繪」,是記者出身的她由筆尖深深刺入獨立書店的核心。 最後,到書籍付印的一刻,她亦緊貼在旁看藍紙、檢查墨色。出版一本字多、團隊協作、印藝繁複、基金資助的「大書」,作者固然會緊張甚至敏感。然而,她由2021年做提案開始,步步走來也像其作品一樣——厚積薄發、小心翼翼、不徐不疾。得她信任與坦誠,工作順暢不少,更有餘力衍生更多:圖板展示、印章活動、多場分享會。這些顯得她的作品意念更完整,全套出版企劃亦更圓滿,作為編輯,得著很多。 「真正重要的東西,用眼睛是看不見的。」謝謝Ikey,用她全身呈現了獨立書店的美好。 ==================== 《獨立書店似顏繪》 作者:潘德恩 出版社:Rolling Books   出版日期:2024年1月

2024-02-01
〈讀《弟弟》——再愛,也只能陪你迎接命運〉

店長他|2024.02.01 陳慧前作《拾香紀》,寫1997年以前,大家族的連家故事。那個時代生育率高,有一堆兄弟姊妹是平常事,例如我父親就有五個哥哥。陳慧於2022年底出版長篇小說《弟弟》,主角是成長於千禧後的譚可意、譚可樂兩姐弟。 許多人有各種family issues,被家庭的陰影籠罩,可意、可樂也不例外。父母漠視兩姐弟珍視的一切,又時常爭執,母親總是看可意不順眼。可意是重度「弟控」,在她眼中,弟弟可樂像天使般純潔可愛,父母會荼毒摧毀他。於是,《弟弟》前半部寫兩姐弟逃離父母掌控,相依為命,幾乎就像一對亡命鴛鴦。二人渡過了一段漫長,既充滿煩惱也歡樂的時光。日子似乎會一直這樣過。 情勢突然急轉直下。原來,這一代人還被更大的、社會的陰影籠罩。面對千禧後多場社會大事,可樂一次次奮不顧身,滿懷理想去爭取,去守護,卻總是無能為力。經歷多次理想幻滅,可樂像折翼天使,陷入抑鬱的黑洞,與可意愈走愈遠。 或許我們、陳慧與可意都受過這種煎熬:眼睜睜看著愛的人獨自置身危險之中,飽受抑鬱情緒折磨。我們渴望他們遠離險境,渴望他們純潔可愛如初,但終究無法決定他們的人生。可意明白了,再愛,也只能陪可樂迎接命運。陪伴、相信他,就足夠了,也只能這樣了。 想起《十八》的歌詞: 「如用這歌 可以代表我 幫我為你加一點附和 假使可以全沒隔阻 可以代表我 可以伴你不管福或禍 這樣已是很足夠」 快去愛,快擁抱,珍視每一天。 ==================== 《弟弟》 作者: 陳慧   出版社:木馬文化   出版日期:2022年12月

2024-01-31
〈讀《拾香紀·焚香紀》——最美好的香港,確實已過去〉

店長呢|2024.01.31 前年讀過《拾香紀》,在紙頁上活過香港最好的22年——經濟起飛,家庭擁擠而熱鬧,任何社會大小事也會共同面對;今年第一本讀物挑了《拾香紀·焚香紀》,重溫一次美好年代後,隨即墜進歷史洪流沖刷出的深淵。 《拾香紀》出版於1998年,作者寫一個九七回歸前死去的女孩連十香,遙憶家庭從父母相識至撫養十兄弟姊妹的「事」與「情」,側寫香港時光,一舉奪得第五屆香港中文文學雙年獎。你可能會在這大家庭中找到熟悉的人物,又多少會在故事裏找到簡樸而單純的港式生活,例如追電視劇、逛書店、水荒、社運⋯⋯無論好的壞的也想一起經歷一次。在此提煉出有名的文摘:「原來,回憶,就是,愛。」 《焚香紀》著於2015-2016年,在《端》以「異鄉人」為名連載(比一年多前出版的《弟弟》更早),作者寫連十香的男友林佳,在她死去後獨自面對光景變遷,一次遊行上重遇她的父親連城,從此與女伴騰芳多了連家這個歸宿。這次「故事」有點灰,各人的際遇也不太好,充斥著無力感,卻可能赫然發現:林佳、騰芳、小灰、小津、三多、八寶、連城⋯⋯可能跟你或身邊某個「留下來」的身影重疊。眾人無法抵抗被大時代推著走的宿命,但可以選擇聚在同一屋簷下——光是陪伴,已足夠撫慰。 最喜歡連城的角色。他在《拾香紀》就像典型的父親,寡言、少許粗心、忙生意;在《焚香紀》裏卻看到他面對家庭與社會分崩離析後軟弱深沉的一面。他有些不變的堅持:用紀念品標注重要的日子、不以利慾凌駕人情、對的事明知沒用也要做。看似老練的他,眼見後輩頹喪卻無能為力,遂加倍煎熬,這時連家上下又會好好接住他的脆弱。 林佳呢?有天他眼前一黑,突然從「那邊」跳進了「這裡」——香港分裂出另一個沒有回歸的世界,兩邊互相呼應接通,林佳還在這裡重遇拾香(阿端)。這裡的時間過得與那邊不一樣,但越來越多年輕的人來了,每月做著重複的儀式,等待世界最終崩塌⋯⋯「林佳這才留意到,走過的路,都是焦土。」「十香說,你還是要回去?」「⋯⋯」 但凡看了作者陳慧的訪問,應該都覺她把故事說得很悲觀,但讀著她的文字,又好像不完全這樣。「連城說,沒用也得做呀。明知道沒成效,卻仍堅持去做,為的是什麼?那是態度呀,要讓人看到你是怎樣的一個人呀。」比起絕望,不如說她有一種通透,看清現在的香港就像飽經蹂躪的廢墟,向留下的人報訊:回不去了,快去愛,快擁抱。 實在無法再說「這是最壞的時代,也是最好的時代」。活得焦頭爛額的你,留住了甚麼?   ==================== 《拾香紀・焚香紀》 作者: 陳慧   繪者: 黃仁逵 出版社:木馬文化   出版日期:2023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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