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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他|2024.03.10
再讀這本書,仍然掉眼淚。
填詞人、學者周耀輝,有二十年時間搬到荷蘭居住。他在母親離世後,試圖寫下所記得關於母親的事。他說,書寫,是為了證明她的一生沒有白過。於是,我讀到這本書12篇文章,每篇由三件回憶中事物/事情串起;也讀到他母親堅毅的一生,還有他對母親的情。
周耀輝非常敏感細膩。他希望以觸感、聽覺記住母親。他回想起,自己很少觸碰母親的記憶,只有小時候母親教他寫字、為他挖耳。
//可觸覺很珍貴啊。某一場風景可以再看,某一首歌可以再聽。但某一次接觸,可以再嗎?當然,我也相信,正正因為觸覺太珍貴,太難把握,聰明的我們對所有重要的東西,情願學會輕視。//(p.53)
除了容貌,他還想記住母親的聲音。
//思念緊了,我可以打開古老的相簿,或者手機和電腦,我可以再見她,但我完全找不到方法再聽我媽。//(p.169)
他對字詞亦非常敏感,從「乖」、「良」的字形,想起乖仔與良母。
//我常常覺得「乖」這個宇很奇怪,像缺少了甚麼似的。對,是一雙腿。可能是我先學會了「加減乘除」的「乘」。而假如我是乖仔,我媽是不是良母呢?然後,我發覺,跟「乖」一樣,「良」對我來說也是不完整的字。我想到了「娘」。我不是不明白,女良成娘,但我更覺得是娘必須拋棄作為女人一些珍貴的東西才成就了良。」//(p.13-14)
雖然這本書紀念母親,特別的是,開首與結尾出現的也是父親。開首他提到自己對父親的憤怒。他兩歲時,父親離開兩母子,在加拿大另組家庭(詳情可自己看書),每兩個月會寄信匯錢給他們。錢不多,信中常說生活艱辛,潛台詞是,已經盡力了。當然,對生活艱辛、被拋下的兩母子而言,總會覺得做得不夠。
一方認為已盡力,一方認為做得不夠,這種期望落差,是人與人之間總會出現,又難以避免的無奈。
除了生活艱難,父親的缺席,也為他的童年帶來潛而默化的影響。周耀輝憶述,自己童年時常與男孩打架。或許是因為搬到新環境居住?或許是生性頑皮?或許是想掩蓋父親缺席的不安?他不知道。後來母親驅使他改與女孩玩耍。漸漸他變得陰柔,更會與女孩們玩扮陳寶珠的遊戲。
學校有同學對他說:「怪不得你娘娘腔的,原來你沒有爸爸」。
大學一年級第一次見到周耀輝本人,我讀了他任教的性別課堂,了解到不同性別氣質、性別認同所受的壓迫。後來,在YouTube看到一段講性別歧視的影片「I am ME! 我係周耀輝」,他對受過欺凌的人說:
//我希望你會有一種力量告訴別人:「那又如何?」
如果你看到一些被欺凌的人,你也可以告訴他:「那又如何?有我在。」//
後記收錄了一封信,是他寫完此書後,踏出重要一步,主動寫信給年事已高的父親。
他對未能好好照顧母親的愧疚、對父親的不解和恨,大抵是一脈相承的。通過寫作,他好好整理了自己的人生、思念、愛恨,繼續上路。通過多年的人生歷練,他也更能面對自己的過去,解下一些心結,甚至在大學裡影響下一代,包括我。推薦大家讀這本真摯、細膩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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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上染了藍》
作者:周耀輝
出版社:逗點文創結社
出版日期:2018年2月